乡下是落叶的主场。乡下的秋天到了,一个小小的孩子,与奶奶不离左右,将秋天的落叶一张一张地捡起来,串成一串一串金黄的“铜钱”,然后撸下来,撸到了奶奶拾柴火的栅篓里。那个拾捡树叶儿的小孩,就是我。一个个拾捡树叶的秋天,穿缀了我的金色童年。
而城市,则是落叶的客场。城里的秋天显得空旷,城里的落叶稀少又零落。清扫街道的大爷挥舞着扫把,清扫落叶就像秋风一样的无情。落叶扫成了一堆一堆的,费了挺大的劲儿才将大部分落叶装进了垃圾车。装车之前或在装车之间,一些落叶随风哗变了,变成了一股股的“残匪”蔫吧几溜走了。我关心装了垃圾车的落叶的命运。但愿它们集中起来沤肥了,肥沃了春风刮绿的田野,茁壮了来年春天的庄稼;在坑坑洼洼的地方填埋了,成为了道路抑或大地的一部分;运送到垃圾发电厂用做了清洁发电的燃料,照亮同时也温暖了人们的生活。我Zui担心的情况是运送到某个背风也背人的废坑洼地,攒成堆点一把火给烧了,本该“零落成泥碾作尘”“化作春泥更护花”的落叶,没能得以善终,反倒成了大气污染的污染源,成了城市雾霾的“被帮凶”。
其实,在合适的地方,合适的季节,落叶不必清扫。在很多国家,秋冬落叶任其覆盖地表,并不做特别的清扫,而将它变成一种自然景观,供人们欣赏。然后由着它自然腐烂,肥沃树木,实现生态平衡。如在一些城市公园或广场,可以专门建立一个落叶观赏区。在秦皇岛的秦皇植物园南入口,卜一入园,劈面迎见一处景观打卡地“银杏树下”。进入秋季,这里横排竖直的银杏林,便掀开了一年中Zui华丽的篇章。银杏的叶片没有卷曲枯萎,而是变成了灿灿的金黄色。这种金黄色,只有绘画中独有的“提香色”,才有资格与之媲美。打远一望,那片银杏林犹如天边升起的一片金色霞光;步入“银杏树下”,层层叠叠铺展着“金色的浪漫”,人们仿佛穿越了时空,走进了唐诗宋词的意境,走进了昌黎七里海的“黄金海岸”。
叶子厚厚地铺在树行之间。树上,树下,都是金光闪闪的银杏树叶,我对妻子说:快!站过去,走起来,咱无缘维也纳的金色大厅,却有缘秦皇岛的“金色地毯”,咱也拍摄一个“永恒阳光态”。在家里我让妻子指挥得溜溜转,现在我也行使一次“指挥权”,在我的指点下,妻子弯腰捧起满满一把银杏树叶,然后伸直了胳膊,朝天空撒去,纷纷金雨飘落,这时,我不失时机地按下手机相机模式下的快门。终于影像成“金”了。
在我们身边拍照的,是一群五十多岁退休赋闲的大妈,青春芳华已逝,可毕竟还搭乘着“徐娘半老”的末班车,她们抓住人生Zui后的辉煌“乘风破浪”,为自己拍下这个年龄阶段Zui漂亮的人生底色,留一份挽留青春的纪念。满树的金黄和一地的金黄,和她们人生这个时辰正相契合。我总觉得,这个季节里,如若没有了银杏树叶的参与和衬托,对于这些行将老去的大妈,生活中该会缺少她们金黄背景下Zui灿烂的倩影,该会少了她们许多金铃一般的爽朗笑声!
秋风瑟瑟一刮,大多数树木的叶子都会渐渐变黄,但哪一种黄叶,也无法和银杏树叶相比。只有银杏树叶,展示着晚秋初冬时节一种依然旺盛的生命力。秦皇植物园的银杏林干直冲天,人们走在树行之间,脚踏软软的金丝地毯,遥望两条黄线射向蓝天,如在画中行,平添了些许艺术气质。就连平时忙于城市美容的环卫工人,也不再抱怨这“恼人的秋风”,而是抱着扫帚坐在路边的长椅上,享受上天恩赐的不扫落叶的黄金假期。
在这个秋天,能与这样汪洋恣肆的城市落叶邂逅,能和这样一群群热爱自然的人们在银杏树下相逢,我已心满意足。愿我们每一个人,在每个时光流转的节点,不负春花秋月,不负似水流年,不负人生韶华,不负身边这金灿灿的旋舞的落叶精灵,不负这热腾腾的充满希望的生活画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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